1928年4月7日,严文郁探望正在美国一家医院养病的胡适时,向他提出一个问题:“如果一个外国人要你举出十个对中国文化贡献最大的人物,你将推荐何人?”胡适想了一会儿,答道:“我的排行榜是:孔子、、墨子、韩愈、杜甫、范仲淹、王安石、朱熹、王守仁、顾炎武。若是再加几名,则可列上:孟子、司马迁、王充和张居正。孟子是代表……王充为大思想家,值得推崇。张居正为明代名相,有功于世。”上世纪80年代,台北《传记文学》以《胡适所推选之十大历史名人》为题,将胡适的这次谈话内容公布于世。
杜甫代表中华民族积极入世的,是“我们的诗人”,而李白则终究是“天上谪”而已。杜甫的诗,十之三四是实写人生或时政的,如“朱门酒肉臭,有冻死骨”一类的话,李白便不能说,这才是李、杜优劣的真正区别。
胡适相信,榜样的功效远过于空言。1940年8月18日他给张元济开过一张代表中华民族人格、堪为中华民族榜样的人的名单,共23人,其中就有上述排行榜上的杜甫、范仲淹、王安石、王守仁、顾炎武,还有诸葛亮、唐太、魏徵、岳飞、文天祥、方孝孺等。
争议最大的,可能是墨子。尽管胡适说,墨子学说的精彩在于“应用主义”(注重实际应用),《墨子》中《经上》《经下》等六篇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奇书,但毕竟在先秦诸子中,墨子的影响相对要小一些。很多人没有读过《墨子》,对墨子未免隔膜,他们不会将票投给他们所不了解的墨子。再说,光是先秦诸子,胡适就推荐了三名,是不是嫌多了?胡适在十几岁的时候,就受到墨子很大的影响,后来对墨子有很深的研究,他的专著《先秦名学史》写到墨子,《中国古代哲学史》写到墨学,都用了较大篇幅。胡适偏爱墨子,他投墨子的票是可以理解的。
宋朝人,胡适推荐了三名,范仲淹、王安石、朱熹,似乎也多了。胡适分配名额,宋朝比唐朝多一名,汉代竟然一个名额都没有,有人会说:“砖儿何厚,瓦儿何薄?”宋朝的三个名额,如果可以保留两个的话,我是主张保留王安石和朱熹的。
杜甫上榜,李白被在外,不少人会替李白叫屈。郭沫若生前如看到胡适的排行榜,很可能不会同意杜甫上榜,因为他写过贬杜扬李的书。如果让今天的读者投票,李白的得票率或许会高于杜甫,这是我的推测。我自己是赞同胡适的“李杜优劣论”的。
如要我再发表意见,我还想说,榜上没有一位历史学家,似乎说不过去。中国古代的史学是很发达的,史学是国学的重要组成部分。我的意思,首创纪传体史学并且著成《史记》这部藏之名山、传之后世的史学巨著的司马迁可以入围。对顾炎武,要说一声“对不起”了,只能请他把让给《红楼梦》的作者曹雪芹。曹雪芹的《红楼梦》还在影响着今天的人们,并且还将影响将来的人们。就影响的深广和久远而言,顾炎武不及曹雪芹。另外,科学家或医学家应有一人做代表。十个名额,分一个给科学家或医学家,不为多。若是一个名额也不给,这个排行榜就会留下缺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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