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知非是陈赓与王根英惟一的儿子,王根英在1939年。陈知非听说父母1927年结为夫妻;听说他们异常恩爱;听说1933年他们在上海相继。陈知非对于父母的印象几乎空白,基本上都来自别人的讲述。
记者:由于当时的形势,老家的孩子在幼年时期由父母亲自带大的实在不是很多,您的童年好像都是与外婆在一起,您和父母接触的机会很少吧?
陈知非:是啊。我的名字都是我祖父给起的,我是1929年出生的。从记事的时候起我就和外婆在一起,记事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我父亲母亲是什么样子。我与母亲合影是两岁多,但是我这个人记事晚啊,我父亲母亲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姥姥告诉我的。
记者:所有的孩子在小的时候都希望能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,可是您的父母却因为工作,只能把您托付给您的姥姥。孩子总会对自己的父母产生思念之情,那姥姥是怎么向您描述父母的?
陈知非:她告诉我说,你父亲是的官。我小的时候就知道,别去向外人说。从小我就知道我父亲母亲都是里头的。在我小的时候总是听我外婆给我讲我妈在上海闹的事情,说我妈净闯祸。
陈知非:当时比较有意思的是山东有好多人认识他。在山东有个人说,你父亲脾气特坏;还有个女同志说你父亲很英俊,长得很漂亮。但是我听我外婆讲,我父亲是穿长袍戴礼帽,很讲究的,也告诉我他戴眼镜,结果到解放区一看,他穿着八军的衣服,根本不是我姥姥说的样子。说到心情,就是紧张。我小时候听我外婆说,你父亲把你扔到上海,没,儿子也不要,所以给我印象不好。所以见他的时候,我心里紧张,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很厉害。
“晚上的时候我父亲跟我一起睡,我父亲摸着我的头,说:‘我死了以后,你会不会哭我啊?’他问我这个话,我现在想,他可能是想因为以前把我扔在上海,跟他没有感情了,死了以后不会哭。”——陈知非
记者:有句老话说“知子莫若父”,我们也可以把它当成是父子之间的这种极其深厚的感情的体现。十几年没有见面,您和父亲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情景?
陈知非:傍晚的时候,傅涯带着我们来了,大家早就在村外迎接我们了,很多人,有人说这是你父亲,我一看,跟想象的不一样。我父亲一看见我,马上抱我:“看你长这么大了,长得跟你妈似的,头发也像你妈。”摸我背,摸我头。回去的时候,他搂着我,一上搂着走的。我当时觉得我父亲还可以,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大的脾气。晚上的时候我父亲跟我一起睡,父亲摸着我的头,说:“我死了以后,你会不会哭我啊?”他问我这个话,我现在想,他可能是想因为以前把我扔在上海,跟他没有感情了,死了以后不会哭。
陈知非:找到父亲,我觉得他对我的关心真的是无微不至的。晚上睡觉,他一会儿给我盖被子,一会儿给我盖毯子,我过去没碰到这种事。我们睡在一张炕上,他晚上不断地给我盖被子,我感觉到他是爱我的,我第一次感觉到。我小时候哪有人老给我盖被子这样的事。
记者:您的母亲曾任全国总工会女工部部长,1938年任一二九师后勤部。她和您的父亲聚少离多,1939年1月他们最后一次相聚,分手时,父亲后来在日记中写道:根英已经流泪了。
陈知非:百团大战胜利结束后,我父亲大病了一场,没日没夜地高烧,昏迷了半个多月。他嘴里常常喊道:“王根英!王根英!”他发誓要永远铭记我妈妈,并至少要为她守节三年。我妈很早就在山东了,所以我父亲晚上经常给我讲我妈的事情。他说,你妈傻乎乎的,看到延安的山,说那么高的山,没有电梯怎么上得去。他很爱我妈,听说我妈的时候,他把电话机都砸了。
陈赓不仅爱自己的孩子,他对别的孩子也倾注了很多的爱。传说陈赓有“三怕”:里怕廖仲恺,里怕彭德怀,再一个就是怕小孩哭。他特别怕小孩哭,孩子一哭他就受不了。
记者:陈赓将军敢爱敢恨、敢做敢言,天不怕、地不怕,但是在他的战友里好像有这么一个说法,说您父亲最怕看见小孩子哭,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怎么会害怕孩子哭呢?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?
陈知建:我父亲可以说是一个孩子王,身边所有孩子都喜欢他,但是这孩子不能哭,一哭他就躲到老远。这是因为在长征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。当时过草地,他发现一个小红军摇摇晃晃在前面走,就下来问怎么回事。问他还有没有粮食,那个小红军本来已经饿得不行了,但还逞能,说我有粮食,让他骑马他不骑,干粮袋里鼓鼓的。我父亲一想有粮食就算了,就走了,刚一走就觉得上当了,回来一看小红军死了。他在那儿哭了一场,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,说,陈赓你上当了。打开干粮袋一看是个牛的膝盖骨,根本没有粮食。从那以后我父亲就特别怕小孩哭,孩子一哭他就受不了了。在我们家也是,孩子一哭,他就先躲一边去了,他受不了。他是真怕小孩哭,我弟弟生病要打针,就在那儿哭,父亲说你们先别打,然后把一道关上了,说,打吧。他不愿意听孩子哭,我们也了解,所以只要我们哭了闹了,一般目的都能达到。他最喜欢孩子,在我们家住过的孩子有十几个吧。
作为一名军人,战争占据了陈赓生活的大部分。从著名的黄埔军校毕业,到成长为一个世界闻名、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将领,他经历了无数的战争。但是陈赓打仗的目的不是消灭敌人,而是消灭战争。
记者:“携杖登高观阵地,万里山拥万里云。义兵壮气吞牛斗,誓灭豺狼侵略军。”这是陈赓将军的挚友,越南胡志明赠给您父亲的诗,您父亲最为人称道的是在战争中的才华和取得的成就,您怎么看待作为军人的父亲呢?
陈知建:有些人打仗是以为快,我父亲可不是。每一次作战,他看到尸体多了以后,心情都非常沉重。上党战役的时候,父亲的指挥所转移,要经过刚打完仗的战场,老参谋就说,哎呀,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尸体,血流成河、横尸遍野。其中有个参谋看了很高兴,说战果很大,就踢了敌人尸体一脚。结果没想到我父亲勃然大怒,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,他都死了嘛,已经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惩罚,你干吗还踢人家的尸体。他作战的目的不是为了。我悟出了一个道理,真正作战的目的,真正能打善战的将军,作战的目的就是消灭战争!
记者:您现在也是军人,您能从军人的角度说说陈赓将军作战时的战略战术风格吗?他经历的战争沧桑对他性格的形成是不是有一定的影响?
陈知建:比如在山西,我父亲消灭了胡南的第一军第一师,当时也叫第一旅,整编师当时也叫旅。胡南的那个旅号称“天下第一旅”,我父亲把它消灭以后,胡南还打电话来问,他接电话说:“对不起啊,你这个旅已经被我整个地消灭了。”美国大使卡尔逊称赞父亲率领的三八六旅是亚洲最好的一个旅。
记者:1947年夏,鉴于形势的发展,决定调陈赓西渡黄河,配合彭总司令的部队进行陕甘宁边区战,。他认为让他率部西渡黄河是消极防御,而不是积极进攻,激动地说:“好!好!你真不愧是陈赓,我知道你肚子里有绝招的。”可见毛对陈赓将军的评价是相当高的,那您父亲是怎样看待自己的?
陈知建:他从来不以胜利者自居。重庆解放以后,我父亲到白公馆去看望战犯。那些战犯好多是他黄埔军校的同学,他们已经做好准备,准备被我父亲教训一顿。这些人是他战场上的手下败将,我父亲是个胜利者。没想到我父亲却请他们吃饭,只叙友情,不谈战争,最后还留下一句话,以后解放还靠你们的工作,他们大出意料之外。总理见这些战败将领,我父亲作陪,全过程父亲没有说一句盛气凌人的话,从总理到陈赓都没有一句盛气凌人的话。
简单说,他就是个千面人。他到各种场合,就以不同的形象出现,有时候是工人,有时候是个商人,有时候又是个学生,什么样的形象都有。人家都认识他,那些房里的都是外国人,他的英文好,跟人家讲英文,他们都知道有个陈赓要抓,却不知道陈赓就在自己身边。
比较有代表性的是他被以后蒋介石亲自劝降。当时把他押到南昌,让他换衣服、洗脸、刮胡子,他不干,说我就是这个样子,我现在这样是你们造成的,然后我父亲蓬头垢面地就去了。到了南昌,先把他安排在客厅里,然后蒋介石出来就先叫板,陈赓在哪里啊,陈赓在哪里啊。蒋介石的意思是想叫他起来迎接,他就拿张盖着脸装睡觉。
中事史上有许多将领都是黄埔军校培养出来的,而陈赓在黄埔军校是比较出名的人物,是“黄埔三杰”之一,和许多高级将领私交甚好,更是得到蒋介石的信任。
记者:在许多黄埔军校毕业的人中都有一个说法,就是黄埔军校有三杰:蒋先云、贺衷寒、陈赓。“黄埔三杰”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呢?有什么背景故事吗?
陈知进:“黄埔三杰”不是很确切的说法,但这三个人确实是蒋介石最喜欢的。他们黄埔同学中流传着一句话,叫“蒋先云的笔,贺衷寒的嘴,灵不过陈赓的腿”。大中在第二次东征的时候,蒋介石打惠州把一个师派出去了,指挥所没人,而这个师是个杂牌军,不禁打,败下来了,怎么堵也堵不住。我父亲是个连长,蒋介石就任命我父亲当代理师长,重新组织再上去打,但是兵败如山倒,陈炯明的部队就要打过来了。我父亲对蒋介石说,赶紧转移吧,不转移就要被抓了,结果蒋介石在那儿又哭又闹,他说,这样回去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,我要共存亡什么的。我父亲说,你还是赶紧走吧,于是我父亲背起他来就跑,跑了20里地,渡了一条河。
后来,我父亲给蒋介石桌子,发现蒋介石的一个花名册,所有员下面他都画个圈,一个红圈。那时候蒋介石要准备“清党”了,他在每一个员下面都画了个圈,下面还有一句话。我父亲名字下面的话是“我印象中好像此人是员”,蒋介石在员后面画了一个问号,“不可带兵”。蒋介石原来在我父亲的评语中写的是:“此人貌似文弱,但是生性坚强,可以带兵。”原来是可以带兵,现在180度大转变。原来写的评语,是父亲救蒋介石之前写的。当时黄埔一期的,蒋介石会给每一个毕业生写一个评语,评语都贴在墙上,这是后来几期的学生看到的。
记者:1932年,陈赓将军因为负重伤秘密到上海就医。后来,您父亲在上海因为的而。陈赓将军从到被非常有传奇色彩,这中间是不是经历了一个很复杂的过程?
陈知进:他是在上海的租界的,一开始是被关在英国房。那些都认识他的,父亲以前在上海做地下工作,跟那些混得很熟。人家都知道他是王庸王先生,不知道他是陈赓,那些甚至还曾经和他在一起讨论过怎么抓陈赓,现在一看居然他就是陈赓!
后来引渡到上海警备区,这边,就押到南京,蒋介石正在南昌“围剿”中央苏区呢,行营设到南昌的科仪馆。得知陈赓,宋庆龄写了一封告全国人民书。他的黄埔同学也去蒋介石那儿求情,所以蒋介石不能轻易把他处理掉,就把我父亲押到南昌亲自劝降。
蒋介石劝降的时候,许他一个师长,说你过来,马上给你一个师长干。蒋介石还说一个军也就是一句话的事。
记者:据说您父亲把蒋介石臭骂一通,他对蒋介石有救命之恩,蒋介石迫于和上的压力,也奈何不了他,您父亲是怎样的?
陈知进:我父亲被是一段比较复杂的过程。首先蒋介石不敢杀他,怕杀了他影响面太大。因为我父亲救过他的命,杀了陈赓,人们会说他蒋介石忘恩负义;而且父亲在黄埔军人里,在国共两边影响都很大,所以蒋介石希望借父亲影响红军里的黄埔同学。有人说,陈赓在国共两党都吃得开,还是比较形象的。
到最后,对我父亲的关押就变成了了,当时再加上党组织的营救,我父亲才被成功地营救出来。没有蒋介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也不可能从蒋介石的堡垒里营救出来,但是地下党确实进行了营救。虽然父亲逃出来的方法有好多版本,什么装在箱子里的,用绳子爬下来的,有很多说法,但是他确实是营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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