晶报:通过《耶撒冷》,我看到您的写作正在紧贴着个人的时代经验,您是怎么处理小说中历史背景与人物的关系的?
徐则臣:历史和时代很重要,但我不会抛开个体去大而无当地谈论历史和时代,我也不会以既有的主流历史观和时代观去解构我的小说,我必须把这些宏大的、抽象的东西打碎以后融入个人化的日常经验里呈现出来,或者说,我要用个人化的日常经验呈现出我对历史和时代的看法。大历史和大时代很重要,但对个体来说,大历史和大时代只有进入他的日常细节以后才有意义,一个作家要做的,就是找到人物的个体经验与历史和时代之间那种暧昧的张力。我们习见的“史诗”多是历史和时代站在舞台最前面,人物被压抑退居到了次席,成了历史和时代的牵线木偶;我要做的是让人物重返舞台的最前沿,历史和时代退回为背景:人永远是主角,任何理由都取消人物经验和内心的复杂性与可能性。这是文学应有之义。
晶报:《一半是火焰,一半是海水》是王朔一部小说的名字。《耶撒冷》第二篇专栏题目就用了这个名字,“对于这一代,人生也罢,爱情也罢,一半是海水,一半是火焰,才美不胜收。”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吗?
徐则臣:这专栏的确用的是王朔小说的题目,我很喜欢这个表达。一半一半,当然未必恰好一半,人就该这样,有深沉的一面,也有热闹的一面,该静的时候静,该动的时候动,有很多优点,同时也得有很多毛病,否则单面的一个人,不管他是海水还是火焰,你都受不了。全方位无地偏到了某一端,人生就太无趣了。
晶报:刚获得2014年诺贝尔文学的法国作家莫迪亚诺说过,一个作家即使写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,也必须采用真实生活中的某些元素,然后使它们变奏。从您的经历来看,这部小说在某种程度上,可以说是您的自传?
徐则臣:在一定程度上,所有小说都是作者的自叙传。问题是多大的程度。作家有两种:一种是写经历的,干了什么才能写什么;一种是写经验的,事情你没干,但你可以通过文学的方式“”为你的经验,不管是写道听途说还是纯属虚构,你地去感同,也可以很好地表达出来。这两种写作中,有一点是共通的:故事背后的和看法应该是你自己的。这个意义上,我认同小说是作者的自叙传。很多看完《耶撒冷》的读者,都想知道初平阳跟我啥关系,除了作者和小说人物的关系之外,就是我们都在大学里教过书,都在北大念过书,都在未名湖边的小屋里住过,别的没了;初平阳的爱情故事,他的前女朋友舒袖,跟我没半点关系,就是他们俩,也是开始写小说了以后我才让他们认识的。这小说里其他的真实部分,是水晶,我故乡江苏省连云港市东海县产世界上最好的水晶,我就把它写进小说了。
晶报:小说最后一章提到专栏的新名字《2019》,而初平阳走出世界的故事还没开展,未来有可能写续集吗?
徐则臣:可能会写。小说写完后,我突然想,十年以后他们会怎么样了呢,要不再写一部小说看看。《2019》没有写,一是这样可以保持小说在形式上的对称,我希望得到这种貌似可笑的在结构上的成就感和自豪感;此外,我的确也不知道如何写,2019年还没到,山不转水转,拭目以待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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